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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9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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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裏逃出來不知所蹤,殘夏強迫自己動用能力卻只找回冰冷的屍體,然後,他抱著渡貍,和渡貍一起被送進了醫院。

那也是蘭馨在凜凜蝶去世後的第三次犯病,最為嚴重的一次。看到病床上還進抓住渡貍不放的殘夏,蘭馨就已經喘不過氣來,即使後來反之冢及時拿出紙袋來幫助她調整呼吸,蘭馨仍然掙紮著如同被拋向天空的小魚,最後,她只得被醫生強迫著註射了藥劑,暈倒在殘夏的病床前。

當然了,這些事都是在殘夏轉醒後反之冢告訴他的。直到如今,殘夏還記得反之冢說出這話的時候少有的嚴肅的臉。

那個時候的反之冢皺著眉毛,表情裏的苦澀意味顯而易見:“夏目,是你給了蘭馨虛幻的希望,如果這個時候你拋下她走了,那我就只能是以自己這副無能的模樣看著蘭馨隨你離開了。然後,我就真的是孤單的一個人了。所以,為了自己,也為了蘭馨,還有為了我。活下去,和她一起活著。好嗎?”

活著,和她一起,活下去。

相同的話語,不同的容顏。

是的,活著,為了自己,也為了她。和她一起活著,將兩個人的生命捆綁在一起,這多麽像是一個美麗的誓言。

活著,固然是美麗的。可若是死了呢?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不能獨活?意味著共同的消逝?

殘夏當時只覺好笑,連帶著表情也止不住地自嘲。

——有誰能告訴我,和註定短命的百目捆綁在一起的生命,要怎樣才能得到長久。

那個時候,夏目意識到,說不定他是做錯了,從一開始就是錯的。錯誤的開端,錯誤的誓言,錯誤中編織起的虛幻的網。

住在醫院裏的這半年,殘夏能清楚地察覺到從自己指尖溜走的時光,它們一點一點從這指縫中滲透墜落,抵擋不住。

隨著這時光一點點磨損的,不只是自己,還有蘭馨。

他看著她笑容越來越淺,眼神越來越淡,她不再會心懷期待地問他:“殘夏,你說,他會回來嗎?”

是的,漸漸地,她不再問了。可是,即使她不問,他有時也會對她說:“蘭馨,他會回來的。我們只需要再等一段時間。”

其實,殘夏這樣說並算不上是完全的謊言。因為他們是返祖妖怪,他們擁有世人口中的輪回。可這“再等一段時間”是要多久?是否會久到耗費蘭馨一生也無法實現?即使是她願意等待,也終於等到了輪回,她又能否接受作為一個新個體而存在的他呢?

這些問題,沒有人願意深入思考。

蘭馨是個普通的人類女孩兒,誰都無法保證她會有足夠的時間付出給等待。

同時,她又是個通透的女孩兒,說不定,其實早在殘夏抱住她說“我和你一起等”時,她就已經料到了結果。

不過,她終是個受過傷的女孩兒,餘生只能抱著傷口小心翼翼地前行。於是,一次次無法阻止的失去讓她心甘情願徘徊在這美麗的夢境,殘夏為他編織的夢。夢境中的蘭馨無所謂幸福與不幸,愛人贈與的戒指還掛在胸前,甜蜜的誓言一如昨天,而她還在等待,那結果掛在天邊,她所觸碰不到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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殘夏和蘭馨的交談越來越少。

大部分時間裏,他們只是依偎在一起發呆,偶爾會有囈語式的問答。

就像是現在這樣,殘夏一言不發地靜靜凝視坐在病床邊蘭馨的側臉,蘭馨卻突然收回投向窗外的視線,她扭過頭來像是要望進他的靈魂深處:“殘夏,你答應過我,要和我一起等。”

不知從什麽時候起,她已經改口叫他殘夏。

然後,她向他重述他的誓言——你答應過我的,和我一起。

她已經有預感,他將離去。

可是啊,他已經騙了她那麽久,便也就不會在意,再在這他為她搭起的空中樓閣上,舉手之勞添加一磚一瓦。

手指扶起女孩兒的劉海兒,殘夏在她額頭留下一個淺淺的吻,而她並不拒絕。

“是的,我答應過你。”

——即使是我已死去,我的靈魂也終會和你在一起。

在這時間的洪流中,我只做短暫的小憩。

我終會醒來,絕對不會像那個笨蛋一樣,回來,是為了和你在一起,永遠守護著你。

多麽希望我來世還能遇見你。

比那家夥更早的遇見你。

然後站在你身邊,名正言順地說愛你。

我如此希望。

轉彎的腳步

粉色紙鳶

她在五點十分醒來。

他在清晨時候離開。

透明的玻璃窗沾滿小塵埃。

——《小塵埃》

無論經過多少歲月風霜的洗禮,思紋宅邸的樹木依然茂盛如最初,蔥郁不減當年。

就在這宅邸的深處,栽種著一棵四季盛開的櫻花樹,樹枝粗壯,纏繞交錯著自成一隅。

櫻花的花期只有一周,這棵樹也並不例外,可是它又不同,異常如開頭所說的那樣,這棵櫻花樹常年盛開。粉色的花瓣飄落如蝴蝶,悄無聲息,安謐靜美,長久地紮根於此卻完全沒有染上這古宅的厚重氣息,每次盛開都如同新生少女般煥發生機。

像是命定的劫數,又像是對美好時光無盡的眷戀,這棵櫻花樹開了敗,敗了又開。

宅子的主人思紋,此刻正站在這櫻花樹前。

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,原來的那位思紋夫人已經在幾年前去世,現在立於本家守護家族的是一位幼齡少女,她是元祖思紋的轉世,繼承思紋的記憶和靈魂,守在這裏,守在這棵樹前。

仿佛腳底已長出脈絡深入這土地,少女長久地凝望這棵樹。她站在那裏,看著這花瓣飄落滿地,在院子裏浮起一層粉色的花毯。她站在那裏,直到身上也被覆上薄薄的一層花瓣。她站在那裏,像是著了魔一樣突然想要跨過眼前的結界觸摸那樹幹。

——再靠近一點點,再有一點。我就能親手觸摸到你孤獨的靈魂。

“很危險的,思紋大人。”

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及時打斷了少女的動作。

在聽到身後的聲音時,思紋的身形微頓,她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註視著眼前的樹幹,幾乎微不可查地嘆氣出聲:“我明白的,黑江。我也只是稍稍期望了一下,只要不碰到就行不是嗎。”

“是的,大人,因為它被思紋家族下了封印。而且它現在也在因為那個女孩兒在進行著不斷的變化,我現在找您就是來向您報告那女孩兒的情況的。”

聽到這裏,思紋終於轉移了視線,轉過身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般上前一步,她追問道:“她怎麽樣了?”

面前的少女謙虛有禮,躬身回答:“大人,她醒了。”

——啊,太好了。又靠近了一步。

千年櫻,再等等我。等我給你自由。

“帶她來見我,黑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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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坐在和室裏,盡管在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,可思紋仍然是激動的,她等待了那麽久,花費了幾世心力去制造的一個奇跡,就在幾乎要絕望的時候被突然告知事有轉機。

此刻,思紋急不可耐地想要見到她。

當紙門被拉開的那一刻,思紋幾乎是立刻擡起頭來去看,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兒被黑江推了進來。在看到輪椅的時候,思紋腦海閃過一絲的疑惑卻又瞬間明了——沈睡了10年的一個人,怎麽可能醒來就如普通人般生活呢。

思紋待她靠近時細細觀察,這女孩兒和她們初次見面時沒有什麽差別,如同靜止一般,歲月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,只是,她的頭發如濃密的海藻般瘋狂地生長已至腰際,女孩兒的皮膚依然雪白,她的左眼像是夜明珠一樣烏黑發亮,右眼像是被櫻花花瓣染過一般,呈現出水墨粉色。而此刻,這雙生動的眼睛正靈動地望向思紋,漸漸地浮起一絲迷茫。

在思紋觀察女孩兒的時候,女孩兒也自然地將目光迎向她,她也在觀察,眼神卻像初生嬰兒一般無知、迷茫。不安和憂郁使女孩兒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,只能不自覺的咬住自己幹澀的嘴唇,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。

她對她說:“請問……你是誰?你認識我嗎?”

話說出口的那一刻,無論是問話的人還是被問的人,兩者都是一楞。

思紋皺起了眉頭詢問:“你不認識我嗎?”在看到女孩兒搖頭的回應時她又問:“那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?”女孩兒又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。

“失憶了嗎……這是轉變過程中的副作用,還是必然要付出的代價?”思紋不禁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低下頭細細思量,腦中閃過無數可能性卻沒有定論,最後只好作罷,“嘛,算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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